演戏都愿做主角。我自幼学戏，十四岁登台，首次打炮是《黄金台》，我演田单，第一次登台就演主角。以后，陆续演出《赶三关》、《举鼎观画》、《卖马》、《洪羊洞》、《失空斩》等剧目，可以说从开始便演主角，一直演主角。大家都说我是“角”的坯子。但是，偶尔也演过配角，如《珠帘寨》我演过李克用，也演过程敬思，我还演过《破洪州》的杨延昭，等等。在学习这些戏的时候，老师总是讲一个道理：演配角要拿出演主角的力气，要像演主角那样演配角。“好花还需绿叶扶”，演配角从一定意义上说比演主角还难。因此，一个好演员不仅能演主角，还要会演、愿演配角。我自己每次扮演配角时都是同扮演主角一样认真，努力去做，都是“配角当作主角唱”，同样也得到好评。

从青年时期培养的这种观念，对我以后的生活起了不小的作用。它使我认识到做任何一件事，都必须大家共同努力，通力合作，单靠哪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。一个人的本领再大，在一件事中起的作用再大，“一手托天”也是不可能的。所谓“独角戏”也只是说在舞台上的表演是一个人；事实上为完成演出，还是需要许多人配合的。

这种想法以后也体现在我的工作中。

在人大法律系工作时，我开始教的是“国家与法的理论”，这是一门专业基础课，当然是主干课。1953年，领导决定我和胡瑾、冯憬远共同讲授“西方政治学说史”，这门课明显不是主干课，但我们都积极地学习和努力地工作，没有任何其他考虑。

1961年我调到国政系，仍然教这门课。当时，为了建设和发展这门课，还建立了教研室。然而，这门课在国政系更是一门辅修课。人大国政系主要搞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；这门课只是为了加宽学生的知识领域，为了与西方资本主义斗争才设置的，地位当然就不如共运、政治学等课程重要。对此，我当时便提出“甘当配角”的说法。配角是地位，但关键是“甘”字，只有“甘当”，才会做好。只有做配角的是“甘当”，这台戏才能演好。这也就叫作“从全局出发”、“从大局着眼”。

到天津师大后，我虽然一直被重视，还做过一任系主任；但是，“政治思想史”仍然被我坚持为自己的专业，尽管无论是中国政治思想史还是西方政治思想史，都不会被列为主干课。我也从来没有利用我的影响无谓地提高我们专业课的地位和作用。至于我们在专业上能够取得一定的成绩，在国内能有一定的影响，和系里的主干课是无关的。总之，“甘当配角”这个想法，使我能够比较妥当地处理许多问题。（1997. 11）